2016年2月27日 星期六

人祭的故事:一個誤解上帝的父親



《士師記》十一章29 – 40 節記載著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:

       士師耶弗他和亞捫人爭戰之前,也許是出於信心不足,他向上帝許願,若是他能夠得勝回來,就要把第一位從他的家門出來迎接他的人獻為人祭。
這是怎樣的一種「上帝觀」啊!上帝並不喜愛祭祀,而是喜愛公義的行為與憐憫的心。以色列的上帝並不像迦南地其他的神明要求人祭,在亞伯拉罕與以撒的故事裡,我們看到上帝嚴正地說:「不可下手害那個孩子!」


我們看到耶弗他雖然向上帝祈禱,但是他的宗教心卻是深受那些要求人祭、以流血犧牲來換取上帝的悲憫的信仰文化所影響。他沒有真的傾聽上帝要什麼。

在《士師記》裡,上帝對耶弗他的許願,保持沈默。耶弗他照著他自己的宗教心,決定他要做的犧牲。
結果,當他得勝歸來,第一位跑出來迎接他的,竟是他所疼愛的女兒(其實應該料得到啊!)

照他對上帝所許的願,他必須把最愛的女兒獻為燒祭,就像亞伯拉罕準備奉獻以撒一樣。他難過地講了許多自憐的話,他的女兒卻安靜地開導父親,要遵照他自己先前所許的願來做。
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,這位女孩為自己爭取最後的一點生命的空間,她設計了一個儀式,邀請「同伴」們,一起到山裡去住兩個月,好好哀哭她「終為處女」的狀態。這個儀式,在她死後,變成紀念她的儀式:「此後以色列中有個規矩,每年以色列的女子去為基列人耶弗他的女兒哀哭四天。」(士師記十一40)




被恐懼與權力鬥爭所困的教會,真的很像耶弗他。雖然上帝已經揀選、也必同在,但是教會定睛所看的,卻不是上帝的豐富與能力,而是「敵人」的強大。把這個世界的進步視為是「敵人」的教會,很難避免被恐懼與焦慮遮蔽了仰望上帝的視線。他會被自己想像出來的上帝所驚嚇,被自己因為出於恐懼所許的願所困。

以天真純樸的愛,奔向教會的懷抱的同志基督徒,實在很像耶弗他的女兒。原本興奮地要歡慶「教會的勝利」,卻變成教會恐懼之下的祭品,被犧牲,還要被埋怨,被責備。就像耶弗他認為過錯都在這毫無心機的女孩身上,教會對所受的一切挫折與困頓,很難自省,而只會將責任推到原本跟教會面對的爭戰毫無關連的人身上。

耶弗他的女兒終為處女。而這是值得好好哀哭的事。不只是在她生前最後兩個月,她的同伴陪伴著她哀哭,以後每年,以色列的女子都要為她哀哭四天。一個沒有好好的愛過,就被硬生生地犧牲掉的生命,需要許多許多的哀哭來紀念。她的「順服」與她的悲痛是一樣沈重的。

這個女兒,就像我所認識的幾位同志基督徒,曾在遊行的隊伍裡揹著白色的十字架,十架上釘滿自己過去因為這個獨特的身份所承受的一切侮辱、傷害與苦痛。同志基督徒把自己傷痛的十字架,撐在上帝與憤怒的人群之間,試著搭起橋來。但是憤怒與暴力的巨流,很可能會把這一點點真純的力量捲走、壓碎,變成犧牲品。但是在這個過程裡,還是有一群人,會繼續唱著他們人生的歌曲,陪伴這條犧牲的路。

耶弗他的女兒所認識的上帝,和她那驚慌恐懼、自憐自艾的父親眼中的上帝,應該有很大的差異。就像耶穌基督以對天父深刻的愛的瞭解,對復活的盼望的確信,而願承受十架之死,耶弗他的女兒把自己交付在一個「拒絕人祭」的上帝手裡,走過死亡,成為紛亂與爭鬥的時代裡,一個真純的盼望印記。在一個只剩宗教規則、沒有上帝的時代,她單純的信心,仍在見證一個「生命的主宰」的上帝。

她的世界,和那些前來爭取土地的「亞捫人」也大不相同。她不為自己爭取生存的空間,她不參與戰鬥,也不反抗,死亡卻偏偏臨到這樣一個無辜者。她所能做的,就是在她的上帝所賜予的力量與智慧裡,為自己爭取「哀哭的權利」,用力地,在同伴的圍繞下,為自己還未綻放的生命哀哭。



「哀慟的人有福了,因為他們必得安慰。」
(馬太福音五4)
       耶穌用祂的生命告訴我們這「得安慰」的福份。

在目前的台灣教會的局勢裡,很多時候,我們有很深的無力感。我們沒有能力阻止像士師耶弗他一樣的宗教領袖一再誤解上帝,我們沒有辦法阻止在許多基督教的團體裡,執意只看見「敵人」、「毀滅」與「墮落」,卻看不見上帝美善的拯救之恩的情況。我們甚至也沒有能力去阻止無意義的犧牲。

也許在這個階段,在台灣教會整個瘋狂地向右轉的時候,我們能做的,只是「陪伴」,也許我們的力量會放在「一起哀哭」,一起背十架,就像在雨中點亮「微光」的那個晚上。但是我們也深信,創始成終的上帝,會在祂所預備的時刻,讓我們認出祂的恩惠與慈愛,體會到祂所賜的生命,與祂真實地面對面。到那時,教會也許會放下恐懼,擁抱那奔向教會的熱情兒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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